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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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 章
蘇璟暄的手懸在空中詫異地看著我，我瞪著他，身體僵持著躲避的姿勢，只差一聲尖叫，那只是因為驚恐而堵在了喉嚨裏。
廖起雲講課的聲音一下斷了，同學們紛紛轉過頭來。
“抱歉，有只蟑螂。”蘇璟暄說。
有人驚叫了一聲，然後是議論和玩笑。廖起雲沒說什麽，繼續講課。
我知道自己反應過度了，蘇璟暄剛才可能只是想阻攔我突然挪動位置而已，因為正在上課。可是我的心跳得就像剛剛死裏逃生一般，我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
我又說不出話了。
我低下頭掩飾慌亂，聽不清蘇璟暄在壓低聲音說什麽。
“你還要不正常多久？你覺得這樣可以逃避一切嗎！”我腦海裏的聲音毫不留情地說。
可我還有什麽辦法？雜亂無章的想法又一股腦湧了上來，我費盡全身力氣把它們一一說服安撫下去。我不應該這樣慌亂，不應該胡思亂想，不應該小題大做。
下課鈴突兀地響了，我浪費了一節課時間。
“還有一節課。” 蘇璟暄說。
啊，我發現自己在收拾東西，趕緊停下手。
“不能說嗎？”他說。
“什麽？”我回過神，“對不起，剛才很抱歉，我走神了。”
“走神？”
“嗯，我很容易走神，對不起。”
蘇璟暄看起來並不相信我的說法，但他說：“隨便你。”
幸虧他是對別人的事從來也不感興趣的蘇璟暄。
我挪到旁邊的位置。
我仍然無法集中精神聽課，但起碼冷靜了下來。無論怎樣想，廖起雲都不是壞人，他也沒做任何不妥的事。我所有的擔憂和慌張都是因為我自己。
但我打定主意要繼續逃避下去了。我比自己以為的更軟弱無能，我沒有辦法解開誤會，甚至連面對都不能面對，逃避是我唯一能用的辦法。
跟昨天不同的陌生號碼又打來過一次電話，我照樣沒有接。也許這兩個號碼都不是他的，不管他是不是正人君子，起碼是老師，總歸不至於不管不顧地糾纏學生……我一周只有一次邏輯學課，只要去的晚走的快上課不要擡頭就能熬過去，其他時候我們原本就沒有交集。
這樣想著，周五就輕松了很多。蘇璟暄不知道為什麽也上了英語課，看到了我慘不忍睹的作業，他皺了皺眉說：“你還不如不做。”
他可能以為誰都能像他一樣不交作業呢。我想著，默默把作業加進書裏。
“佑矜姐之前沒學過英語，她學的是韓語。”前排的曉曉說，說完對我吐了吐舌頭，轉回頭去。
“真的？”蘇璟暄用韓語問。
“為什麽要騙你？你也會說韓語？”我小聲用韓語回答。
“我會說韓語，英語作業也不會做成那個樣子。”可能是這不同的語言加強了蘇璟暄冷嘲熱諷的腔調，讓他顯得鮮活了一些。
“知道了，我在努力學呢。”我嘟嘟囔囔地說，“反正你不交作業，誰知道會做成什麽樣子。”
“呀，不想想別人為什麽不用交嗎。”蘇璟暄兇巴巴地說。
我有點想笑。蘇璟暄把韓語說得很硬，應該是不想有撒嬌的語氣吧，可是他這樣說話，就像裝兇狠的小朋友。
“張佑矜，周三給我占座位。”他吩咐說。
“知道了。”我用韓語回答道，覺得這樣說話的自己，也更鮮活了些。
“煩死了。”小朋友說
周末的時間過得平靜而迅速。宿舍裏一直沒有人，岫玉照例要回家，秦苗和曉曉周末都有許多活動。我因而偷懶沒有去教室上自習。宿舍的書桌比教室大一些，可是因為擺了些雜物，能用的面積反而要小一些。臺燈也太溫暖了，看一會兒書就會犯困。
我現在可真會找理由。
周一，岫玉和秦苗又小吵了一架，公正點說的話是岫玉不太懂事，可是不知為什麽，明明秦苗才是又漂亮又溫柔的那一個，岫玉動不動就要翻臉罵人，我總是向著岫玉。
周二，國際公法課上我走了神，想起來上周就是這個時候講座導致……如果根本就沒有那個講座該多好！我又陷入莫名其妙的焦慮，結果花了兩節課來平穩情緒。這門課我一定會掛掉。
周三，蘇璟暄又來上課了，他好像也是可以慢慢變熟的朋友似的，居然在課間遞給了我一瓶咖啡。
“看你有點困。”他說。
“那我得喝紅牛。”我不識好歹似地說，把咖啡遞回去。我不喝別人給的飲料。
蘇璟暄看了看我，從書包裏掏出了一罐紅牛。讓我有點想看看他包裏到底都放著什麽。
然而終於又到了周四。我發現自己還是緊張，這一次我很早就到了教室坐了最後排的位置，從頭到尾都沒有擡頭。廖起雲在課間點了名，我舉手答到的時候都沒有擡頭。
蘇璟暄註意到了，但他沒有再問。
我越來越習慣了蘇璟暄的存在。除了太招惹人註意之外，蘇璟暄似乎沒有其他的缺點了，他安靜，認真，從來不多話。他就像一柄雙刃劍，自帶低氣壓和聚光燈，我因為在他身邊而能夠靜下心聽講不受打擾，可我又難免註意到因為離他太近而憑空多受到了許多註視。蘇璟暄仍然是個大麻煩，我總覺得在他身邊的自己也變得引人註目起來。也許是因為這樣的感覺，也許是因為他知道我的秘密，我清清楚楚地明白我們不可能做朋友，頂多就算熟人……我是不是想太多了？
如果再有一個人跟我們坐在一起就好了。曉曉求我跟她一起坐——她也不是想要跟我坐，是想跟蘇璟暄坐，或者說是想近距離觀察他……好像他是什麽珍禽異獸似的——的時候，我突然就冒出了這樣的想法。如果總是很多人一起不就好了嗎？我就不會再惹眼，蘇璟暄也能更合群一些吧？
而且曉曉很有趣很會聊天，她光明正大提出這樣的小要求的樣子也很可愛，我一口就答應下來，絲毫沒有覺得有什麽不妥。
第二天早上，蘇璟暄一出現在門口，曉曉就正襟危坐，小聲感嘆：“好帥！”
他穿了件顏色清爽的淺藍色牛仔上衣，英俊挺拔朝氣蓬勃，真是年輕啊，我也望著他默默感慨。
坐在第三排過道旁的秦苗站了起來，擋住了蘇璟暄的路，然後親熱地挽著他的手臂……咦？
蘇璟暄任她挽著，甚至還說了什麽，然後兩人肩並肩地坐下了。
英語教室本來也不大，我們離秦苗也不遠，我應該看得很清楚，卻有點想揉揉眼睛……下意識地想看看別人是不是也看到了跟我一樣的情景，正好對上曉曉見了鬼一樣的眼神。
“看來他今天不跟咱們一起坐了？”我呆呆地說。
“他以後好像也不會跟咱們一起坐了。”曉曉也呆呆地說。
我知道她是什麽意思，蘇璟暄的側臉上有些微笑，他今天可真高興……還有些莫名寵溺的感覺，這樣的表情我還從沒在他臉上看到過。
“秦苗是跟他交往了嗎？”曉曉回過神，不可思議地問，“我昨天求你時她是不是就在旁邊？”
我楞了楞。
“她就看著我出醜？”曉曉難以置信地說。
“可能她覺得沒什麽吧……”我勸道。曉曉喜歡各路帥哥，找機會想要近距離看看這事兒本沒有什麽，她也一向是大大方方的……可是現在突然尷尬起來：當著人家的女朋友安排這件事總不太妥當吧……“沒關系的，我覺得她也知道你就是想看看所以……”我安慰道。
如果換我，現在也許要找個洞鉆進去，可是曉曉楞了楞神後只是聳了聳肩：“隨便吧。”
小孩子們還是豁達很多。
跟只是上課時默默坐在相鄰位置的我和他不一樣，蘇璟暄和秦苗明顯是在交往，下課以後蘇璟暄牽著秦苗的手離開了，證實了所有人的猜想，並馬上成為了眾目睽睽和竊竊私語的焦點。兩個美人在一起總能獲得一加一遠大於二的效果吧，何況他們倆在一起真是再合適不過了，簡直跟演偶像劇一樣。高冷的男主，因為活潑美麗的女主而有所融化，臉上也開始露出溫柔的笑容，像被什麽人奪舍了……
我就這樣莫名其妙失去了莫名其妙得來的同桌。這本沒什麽可惜，我們連戰友都不算，頂多算是彼此互相利用的掩體，甚至我一直還想要擺脫他，但他不用人占位子了都沒有想過要提前說一聲嗎？
我感到有些莫名其妙的憤怒。奇怪，沒有了吸引目光的他，我的生活應該會更自在，我不是應該高興嗎？
晚上，秦苗在寢室被她的幾個小姐妹圍住要她說說是怎麽和蘇璟暄發展起來的。
秦苗害羞卻得體地笑道：“是我先喜歡他的啦！”
“不是吧，都沒看到你跟他有什麽接觸！快說，你們倆是怎麽暗度陳倉的？”
“要我說什麽啊？之前我不相信一見鐘情……”
“哦！一見鐘情！”有人恍然大悟。
“也不是啊，迎新時大家不是都加了好友嗎，我跟他很聊得來……”
“哪有加好友，明明只是建了個群，他主動加你的？”
“他沒有加你們嗎？我還以為他都加了……”秦苗略驚訝地說，引起一片吵鬧：
“怎麽可能！別人主動加他他都不理！”
“哈，就是你自己加了他他沒理吧？”
“啊，原來他早就看中了你！”
……
岫玉和我並沒有受邀參與討論，只是恰好在宿舍裏沒走而已。但與我的略顯不安不同，岫玉嗑著瓜子饒有興致地列席旁聽，時不時還要斜我一眼。
蘇璟暄是什麽時候跟秦苗走得這麽近了呢？他們真的在微信上熱聊嗎？岫玉說他那些的八卦時秦苗也在，她後來有沒有問問校友們是真是假？
……我怎麽好像突然就相信了俞翰烽打聽來的流言蜚語？一定問過了，都是假的吧。
……我怎麽好像有些黑暗的想法？
“我看他跟你在一起好像總是在笑哎！他一定是愛死你了！”“別亂說啦……”
“我早就說過他要是喜歡誰一定是苗苗吧？怎麽樣？”“切這個要你說！咱們整個法學院還有誰比苗苗跟蘇璟暄更般配啊！”
“就是！郎才女貌！教室裏有你們倆我都覺得氣氛浪漫不少！困了可以偷看一眼解乏！”“偷看？你是偷看苗苗還是偷看蘇璟暄？”“滾！”
鬧了一會兒，有人起哄道：“是不是該請客啦？我們都是你的好朋友，蘇璟暄是不是應該一人敬一杯認親酒？”
“就是就是，院花院草在一起，太不給別人活路了吧，請客請客！”
“好好好，說不過你們！”秦苗嗔道。
“張佑矜，你之前跟蘇璟暄也很熟啊，”岫玉踢了我的椅子一腳，“不貢獻點故事嗎？”
我去……岫玉這個豬頭！
“佑矜，你和璟暄也是好朋友吧，吃飯的時候也要參加啊！”秦苗溫柔地說。
即便是再傻也知道這時候該說什麽。“我跟他不熟，都沒怎麽說過話。他就是跟我問問你的事……”我這也不算絕對說謊吧，那天他看了我一眼，意思是問秦苗是什麽人，我告訴他是英語課代表，他還問我為什麽不為秦苗出頭……這雖然只是兩個問題，但是以我和蘇璟暄之間說話的總量來看，所占比例還是很可觀的。
“原來是想先通過別人了解你啊！好細心！”幸好觀眾們腦補的能力很強大。
“沒有啦，他其實很害羞……”秦苗看了我一眼，似乎很滿意地笑笑。
“他怎麽向你表白的？”“你們什麽時候在一起的？”
“周末的時候在微信上聊了點別的，然後……”
……
我也抓了一把瓜子，聽她描述蘇璟暄私下裏有多溫柔體貼知情知趣，真好聽，簡直像封神演義一樣。等等，我為什麽這麽刻薄？
因為暗中關註蘇璟暄和秦苗的戀情，我連邏輯學課都好過了許多，畢竟低頭時可以盯著他們的背影胡思亂想……胡思亂想得太過了，甚至都忘了講臺上的危機，秦苗站起來回答問題時我險些跟廖起雲對視，拼命地壓著頭才避免了過去。
脖子都要閃了。
日子開始奇怪了。曉曉可能還是有點生秦苗的氣，早出晚歸不見人影。其實她不用躲她，因為秦苗更加早出晚歸不見人影。而我自己可能是新升級了隱身技能，因為蘇璟暄從跟秦苗交往以後好像就再沒正眼看過我……他確實也是沒有什麽理由要正眼看我，畢竟他對任何人都不會多看一眼，他好像只是旁若無人地對著秦苗笑和說話。
跟流言裏說的還挺相符。
真好，高冷薄幸的人設很符合他。
我為什麽說他薄幸？
曉曉不在給我帶來的最大挑戰在於和岫玉獨處寢室的時間變多了許多。這孩子會抓緊一切沒有別人的場合教訓我，但我們的關系仿佛倒更近了一些，因為她訓人的時候就不會太陰陽怪氣了。
但有時候就火力全開。
“你到底是怎麽搞的，整天跟蘇璟暄待在一起也沒搞定他，現在他跟秦苗奸夫□□郎情妾意，惡心死我了！”岫玉惱火的時候什麽詞兒都敢說。
這孩子翻臉不認人的樣子也讓人挺害怕的。
“又怎麽了？”我小心翼翼地問，不知道這次的導火索又是什麽。
岫玉瞪了我一眼，坐在椅子上扇風，額角上還有汗津津的濕潤。
“你剛才是上網球課了嗎？”我態度良好地詢問說。
“廢話！不僅我去了，秦苗也去了，還帶蘇璟暄去了！”宿舍裏沒有別人，岫玉大呼小叫地說，“她這下風頭可出大了，整個研究生部都知道法學院院花的男朋友不僅長得帥，還願意陪女朋友上網球課，還打球打得特別好！”
哦，所以剛才的喝彩聲是因為蘇璟暄。我已經見怪不怪了，有什麽事情做得好不一定得到欣賞和喝彩，只有好看的人做得好才會得到那樣的喝彩。這世界真的不公平。
“不可能，肯定還是你打得好！”我狗腿地說。岫玉因為在網球課上技壓秦苗一籌已經得意過許多次，不可能輸。
岫玉卻仿佛動了真氣：“你這個不爭氣的東西！全怪你！”
……所以不是輸給秦苗？我慢吞吞地說：“那是俞翰烽打輸了……” 岫玉是和俞翰烽一起選的網球課，沒有蘇璟暄的時候，出風頭的應該是俞翰烽吧。
“他輸不輸重要嗎，現在說的是蘇璟暄他在搞什麽鬼！”岫玉被我看穿了心事，有點色厲內荏、外強中幹。
“他……他選網球課了嗎？”我問，“沒選課跑去蹭的嗎？舉報他呀，網球場地那麽有限！”
“你少給我廢話！”岫玉氣呼呼地說，“有本事你去舉報他，看全班女生不把你生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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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璟暄的手懸在空中詫異地看著我，我瞪著他，身體僵持著躲避的姿勢，只差一聲尖叫，那只是因為驚恐而堵在了喉嚨裏。
廖起雲講課的聲音一下斷了，同學們紛紛轉過頭來。
“抱歉，有只蟑螂。”蘇璟暄說。
有人驚叫了一聲，然後是議論和玩笑。廖起雲沒說什麽，繼續講課。
我知道自己反應過度了，蘇璟暄剛才可能只是想阻攔我突然挪動位置而已，因為正在上課。可是我的心跳得就像剛剛死裏逃生一般，我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
我又說不出話了。
我低下頭掩飾慌亂，聽不清蘇璟暄在壓低聲音說什麽。
“你還要不正常多久？你覺得這樣可以逃避一切嗎！”我腦海裏的聲音毫不留情地說。
可我還有什麽辦法？雜亂無章的想法又一股腦湧了上來，我費盡全身力氣把它們一一說服安撫下去。我不應該這樣慌亂，不應該胡思亂想，不應該小題大做。
下課鈴突兀地響了，我浪費了一節課時間。
“還有一節課。” 蘇璟暄說。
啊，我發現自己在收拾東西，趕緊停下手。
“不能說嗎？”他說。
“什麽？”我回過神，“對不起，剛才很抱歉，我走神了。”
“走神？”
“嗯，我很容易走神，對不起。”
蘇璟暄看起來並不相信我的說法，但他說：“隨便你。”
幸虧他是對別人的事從來也不感興趣的蘇璟暄。
我挪到旁邊的位置。
我仍然無法集中精神聽課，但起碼冷靜了下來。無論怎樣想，廖起雲都不是壞人，他也沒做任何不妥的事。我所有的擔憂和慌張都是因為我自己。
但我打定主意要繼續逃避下去了。我比自己以為的更軟弱無能，我沒有辦法解開誤會，甚至連面對都不能面對，逃避是我唯一能用的辦法。
跟昨天不同的陌生號碼又打來過一次電話，我照樣沒有接。也許這兩個號碼都不是他的，不管他是不是正人君子，起碼是老師，總歸不至於不管不顧地糾纏學生……我一周只有一次邏輯學課，只要去的晚走的快上課不要擡頭就能熬過去，其他時候我們原本就沒有交集。
這樣想著，周五就輕松了很多。蘇璟暄不知道為什麽也上了英語課，看到了我慘不忍睹的作業，他皺了皺眉說：“你還不如不做。”
他可能以為誰都能像他一樣不交作業呢。我想著，默默把作業加進書裏。
“佑矜姐之前沒學過英語，她學的是韓語。”前排的曉曉說，說完對我吐了吐舌頭，轉回頭去。
“真的？”蘇璟暄用韓語問。
“為什麽要騙你？你也會說韓語？”我小聲用韓語回答。
“我會說韓語，英語作業也不會做成那個樣子。”可能是這不同的語言加強了蘇璟暄冷嘲熱諷的腔調，讓他顯得鮮活了一些。
“知道了，我在努力學呢。”我嘟嘟囔囔地說，“反正你不交作業，誰知道會做成什麽樣子。”
“呀，不想想別人為什麽不用交嗎。”蘇璟暄兇巴巴地說。
我有點想笑。蘇璟暄把韓語說得很硬，應該是不想有撒嬌的語氣吧，可是他這樣說話，就像裝兇狠的小朋友。
“張佑矜，周三給我占座位。”他吩咐說。
“知道了。”我用韓語回答道，覺得這樣說話的自己，也更鮮活了些。
“煩死了。”小朋友說
周末的時間過得平靜而迅速。宿舍裏一直沒有人，岫玉照例要回家，秦苗和曉曉周末都有許多活動。我因而偷懶沒有去教室上自習。宿舍的書桌比教室大一些，可是因為擺了些雜物，能用的面積反而要小一些。臺燈也太溫暖了，看一會兒書就會犯困。
我現在可真會找理由。
周一，岫玉和秦苗又小吵了一架，公正點說的話是岫玉不太懂事，可是不知為什麽，明明秦苗才是又漂亮又溫柔的那一個，岫玉動不動就要翻臉罵人，我總是向著岫玉。
周二，國際公法課上我走了神，想起來上周就是這個時候講座導致……如果根本就沒有那個講座該多好！我又陷入莫名其妙的焦慮，結果花了兩節課來平穩情緒。這門課我一定會掛掉。
周三，蘇璟暄又來上課了，他好像也是可以慢慢變熟的朋友似的，居然在課間遞給了我一瓶咖啡。
“看你有點困。”他說。
“那我得喝紅牛。”我不識好歹似地說，把咖啡遞回去。我不喝別人給的飲料。
蘇璟暄看了看我，從書包裏掏出了一罐紅牛。讓我有點想看看他包裏到底都放著什麽。
然而終於又到了周四。我發現自己還是緊張，這一次我很早就到了教室坐了最後排的位置，從頭到尾都沒有擡頭。廖起雲在課間點了名，我舉手答到的時候都沒有擡頭。
蘇璟暄註意到了，但他沒有再問。
我越來越習慣了蘇璟暄的存在。除了太招惹人註意之外，蘇璟暄似乎沒有其他的缺點了，他安靜，認真，從來不多話。他就像一柄雙刃劍，自帶低氣壓和聚光燈，我因為在他身邊而能夠靜下心聽講不受打擾，可我又難免註意到因為離他太近而憑空多受到了許多註視。蘇璟暄仍然是個大麻煩，我總覺得在他身邊的自己也變得引人註目起來。也許是因為這樣的感覺，也許是因為他知道我的秘密，我清清楚楚地明白我們不可能做朋友，頂多就算熟人……我是不是想太多了？
如果再有一個人跟我們坐在一起就好了。曉曉求我跟她一起坐——她也不是想要跟我坐，是想跟蘇璟暄坐，或者說是想近距離觀察他……好像他是什麽珍禽異獸似的——的時候，我突然就冒出了這樣的想法。如果總是很多人一起不就好了嗎？我就不會再惹眼，蘇璟暄也能更合群一些吧？
而且曉曉很有趣很會聊天，她光明正大提出這樣的小要求的樣子也很可愛，我一口就答應下來，絲毫沒有覺得有什麽不妥。
第二天早上，蘇璟暄一出現在門口，曉曉就正襟危坐，小聲感嘆：“好帥！”
他穿了件顏色清爽的淺藍色牛仔上衣，英俊挺拔朝氣蓬勃，真是年輕啊，我也望著他默默感慨。
坐在第三排過道旁的秦苗站了起來，擋住了蘇璟暄的路，然後親熱地挽著他的手臂……咦？
蘇璟暄任她挽著，甚至還說了什麽，然後兩人肩並肩地坐下了。
英語教室本來也不大，我們離秦苗也不遠，我應該看得很清楚，卻有點想揉揉眼睛……下意識地想看看別人是不是也看到了跟我一樣的情景，正好對上曉曉見了鬼一樣的眼神。
“看來他今天不跟咱們一起坐了？”我呆呆地說。
“他以後好像也不會跟咱們一起坐了。”曉曉也呆呆地說。
我知道她是什麽意思，蘇璟暄的側臉上有些微笑，他今天可真高興……還有些莫名寵溺的感覺，這樣的表情我還從沒在他臉上看到過。
“秦苗是跟他交往了嗎？”曉曉回過神，不可思議地問，“我昨天求你時她是不是就在旁邊？”
我楞了楞。
“她就看著我出醜？”曉曉難以置信地說。
“可能她覺得沒什麽吧……”我勸道。曉曉喜歡各路帥哥，找機會想要近距離看看這事兒本沒有什麽，她也一向是大大方方的……可是現在突然尷尬起來：當著人家的女朋友安排這件事總不太妥當吧……“沒關系的，我覺得她也知道你就是想看看所以……”我安慰道。
如果換我，現在也許要找個洞鉆進去，可是曉曉楞了楞神後只是聳了聳肩：“隨便吧。”
小孩子們還是豁達很多。
跟只是上課時默默坐在相鄰位置的我和他不一樣，蘇璟暄和秦苗明顯是在交往，下課以後蘇璟暄牽著秦苗的手離開了，證實了所有人的猜想，並馬上成為了眾目睽睽和竊竊私語的焦點。兩個美人在一起總能獲得一加一遠大於二的效果吧，何況他們倆在一起真是再合適不過了，簡直跟演偶像劇一樣。高冷的男主，因為活潑美麗的女主而有所融化，臉上也開始露出溫柔的笑容，像被什麽人奪舍了……
我就這樣莫名其妙失去了莫名其妙得來的同桌。這本沒什麽可惜，我們連戰友都不算，頂多算是彼此互相利用的掩體，甚至我一直還想要擺脫他，但他不用人占位子了都沒有想過要提前說一聲嗎？
我感到有些莫名其妙的憤怒。奇怪，沒有了吸引目光的他，我的生活應該會更自在，我不是應該高興嗎？
晚上，秦苗在寢室被她的幾個小姐妹圍住要她說說是怎麽和蘇璟暄發展起來的。
秦苗害羞卻得體地笑道：“是我先喜歡他的啦！”
“不是吧，都沒看到你跟他有什麽接觸！快說，你們倆是怎麽暗度陳倉的？”
“要我說什麽啊？之前我不相信一見鐘情……”
“哦！一見鐘情！”有人恍然大悟。
“也不是啊，迎新時大家不是都加了好友嗎，我跟他很聊得來……”
“哪有加好友，明明只是建了個群，他主動加你的？”
“他沒有加你們嗎？我還以為他都加了……”秦苗略驚訝地說，引起一片吵鬧：
“怎麽可能！別人主動加他他都不理！”
“哈，就是你自己加了他他沒理吧？”
“啊，原來他早就看中了你！”
……
岫玉和我並沒有受邀參與討論，只是恰好在宿舍裏沒走而已。但與我的略顯不安不同，岫玉嗑著瓜子饒有興致地列席旁聽，時不時還要斜我一眼。
蘇璟暄是什麽時候跟秦苗走得這麽近了呢？他們真的在微信上熱聊嗎？岫玉說他那些的八卦時秦苗也在，她後來有沒有問問校友們是真是假？
……我怎麽好像突然就相信了俞翰烽打聽來的流言蜚語？一定問過了，都是假的吧。
……我怎麽好像有些黑暗的想法？
“我看他跟你在一起好像總是在笑哎！他一定是愛死你了！”“別亂說啦……”
“我早就說過他要是喜歡誰一定是苗苗吧？怎麽樣？”“切這個要你說！咱們整個法學院還有誰比苗苗跟蘇璟暄更般配啊！”
“就是！郎才女貌！教室裏有你們倆我都覺得氣氛浪漫不少！困了可以偷看一眼解乏！”“偷看？你是偷看苗苗還是偷看蘇璟暄？”“滾！”
鬧了一會兒，有人起哄道：“是不是該請客啦？我們都是你的好朋友，蘇璟暄是不是應該一人敬一杯認親酒？”
“就是就是，院花院草在一起，太不給別人活路了吧，請客請客！”
“好好好，說不過你們！”秦苗嗔道。
“張佑矜，你之前跟蘇璟暄也很熟啊，”岫玉踢了我的椅子一腳，“不貢獻點故事嗎？”
我去……岫玉這個豬頭！
“佑矜，你和璟暄也是好朋友吧，吃飯的時候也要參加啊！”秦苗溫柔地說。
即便是再傻也知道這時候該說什麽。“我跟他不熟，都沒怎麽說過話。他就是跟我問問你的事……”我這也不算絕對說謊吧，那天他看了我一眼，意思是問秦苗是什麽人，我告訴他是英語課代表，他還問我為什麽不為秦苗出頭……這雖然只是兩個問題，但是以我和蘇璟暄之間說話的總量來看，所占比例還是很可觀的。
“原來是想先通過別人了解你啊！好細心！”幸好觀眾們腦補的能力很強大。
“沒有啦，他其實很害羞……”秦苗看了我一眼，似乎很滿意地笑笑。
“他怎麽向你表白的？”“你們什麽時候在一起的？”
“周末的時候在微信上聊了點別的，然後……”
……
我也抓了一把瓜子，聽她描述蘇璟暄私下裏有多溫柔體貼知情知趣，真好聽，簡直像封神演義一樣。等等，我為什麽這麽刻薄？
因為暗中關註蘇璟暄和秦苗的戀情，我連邏輯學課都好過了許多，畢竟低頭時可以盯著他們的背影胡思亂想……胡思亂想得太過了，甚至都忘了講臺上的危機，秦苗站起來回答問題時我險些跟廖起雲對視，拼命地壓著頭才避免了過去。
脖子都要閃了。
日子開始奇怪了。曉曉可能還是有點生秦苗的氣，早出晚歸不見人影。其實她不用躲她，因為秦苗更加早出晚歸不見人影。而我自己可能是新升級了隱身技能，因為蘇璟暄從跟秦苗交往以後好像就再沒正眼看過我……他確實也是沒有什麽理由要正眼看我，畢竟他對任何人都不會多看一眼，他好像只是旁若無人地對著秦苗笑和說話。
跟流言裏說的還挺相符。
真好，高冷薄幸的人設很符合他。
我為什麽說他薄幸？
曉曉不在給我帶來的最大挑戰在於和岫玉獨處寢室的時間變多了許多。這孩子會抓緊一切沒有別人的場合教訓我，但我們的關系仿佛倒更近了一些，因為她訓人的時候就不會太陰陽怪氣了。
但有時候就火力全開。
“你到底是怎麽搞的，整天跟蘇璟暄待在一起也沒搞定他，現在他跟秦苗奸夫□□郎情妾意，惡心死我了！”岫玉惱火的時候什麽詞兒都敢說。
這孩子翻臉不認人的樣子也讓人挺害怕的。
“又怎麽了？”我小心翼翼地問，不知道這次的導火索又是什麽。
岫玉瞪了我一眼，坐在椅子上扇風，額角上還有汗津津的濕潤。
“你剛才是上網球課了嗎？”我態度良好地詢問說。
“廢話！不僅我去了，秦苗也去了，還帶蘇璟暄去了！”宿舍裏沒有別人，岫玉大呼小叫地說，“她這下風頭可出大了，整個研究生部都知道法學院院花的男朋友不僅長得帥，還願意陪女朋友上網球課，還打球打得特別好！”
哦，所以剛才的喝彩聲是因為蘇璟暄。我已經見怪不怪了，有什麽事情做得好不一定得到欣賞和喝彩，只有好看的人做得好才會得到那樣的喝彩。這世界真的不公平。
“不可能，肯定還是你打得好！”我狗腿地說。岫玉因為在網球課上技壓秦苗一籌已經得意過許多次，不可能輸。
岫玉卻仿佛動了真氣：“你這個不爭氣的東西！全怪你！”
……所以不是輸給秦苗？我慢吞吞地說：“那是俞翰烽打輸了……” 岫玉是和俞翰烽一起選的網球課，沒有蘇璟暄的時候，出風頭的應該是俞翰烽吧。
“他輸不輸重要嗎，現在說的是蘇璟暄他在搞什麽鬼！”岫玉被我看穿了心事，有點色厲內荏、外強中幹。
“他……他選網球課了嗎？”我問，“沒選課跑去蹭的嗎？舉報他呀，網球場地那麽有限！”
“你少給我廢話！”岫玉氣呼呼地說，“有本事你去舉報他，看全班女生不把你生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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